凤帷草木【已完结】_春桃赵承溪小说大结局

苏玉卿的指尖轻轻拂过溪丫头手腕上的红疹，那片淡红像落在雪地上的胭脂，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。她抬眼看向周氏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：“周妹妹，这香膏里除了薰衣草，还加了别的东西吗？”

周氏慌忙摇头，手里的小瓷瓶差点没拿稳，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乱响：“没有呀，就是单纯的薰衣草榨了汁，拌了点蜂蜡，我在西域时常用的方子，呀，这可真是奇了……”她急得额角冒了汗，伸手想去碰那红疹，被苏玉卿不动声色地避开了。

“玉卿，会不会是丫头皮肤嫩，受不住香料？”赵氏上前一步，把手里的点心盘往旁边的桌上放，“小孩子家的肌肤娇贵，说不定是香膏太烈了。”她说话时眼神扫过溪丫头沾着碎屑的指尖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
苏敬之拄着拐杖走近，乌木杖头在青石板上笃笃敲了两下：“让我看看。”他戴上老花镜，仔细端详着那片红疹，又捏起溪丫头的手指闻了闻，“这粉末……不是梅花糕里的。”

柳氏立刻沉了脸，转向赵氏：“你那梅花糕里掺了什么？”

“娘！”赵氏吓了一跳，连忙解释，“就是寻常的面粉、白糖和梅花酱，绝没加别的东西，厨房的人都能作证！”她看向溪丫头，语气急切，“溪丫头，你告诉外婆，姨母的梅花糕是不是干干净净的？”

溪丫头抿着唇没说话，她盯着自己的指尖，那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粉末呈浅褐色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苦味——这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。

“别吓着孩子。”苏文渊从书柜旁走过来，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银簪，轻轻刮了点粉末在指尖捻了捻，“这粉末很细，不像是糕点里的碎屑。”他凑近闻了闻，眉头微蹙，“倒像是……某种药材的粉末。”

“药材？”苏武峰嗓门一扬，攥紧了手里的枪杆，“谁把药材弄到丫头手上了？”他眼神扫过在场的人，带着武将特有的锐利，“是不是你那账房里的东西沾到算盘上了，商羽？”

苏商羽举着算盘连连摆手：“我这算盘天天算的是银子，哪来的药材粉末？再说我刚拿给丫头时还干干净净的呢！”他说着把算盘翻过来，底板光溜溜的，果然没什么异样。

苏玉芯把胭脂盒往薛子墨怀里一塞，拉过溪丫头另一只没沾粉末的手：“会不会是丫头路上不小心蹭到的？今日来苏府的路上，经过药铺或是药摊了吗？”

苏玉卿摇头：“从宫里出来一路直达苏府，没经过任何药铺。”她指尖在溪丫头手腕上的红疹处轻轻按了按，“这红疹看着像过敏，却又比寻常过敏多了点细碎的凸起，倒像是……”她顿了顿，没再说下去，只是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，倒出几粒白色的药丸，“来，溪丫头，先把这个吃了，是缓解过敏的，不含毒性，放心。”

溪丫头乖乖把药丸吞了，药丸带着淡淡的薄荷味，在舌尖化开时很清爽。她刚想说什么，就见薛子墨忽然“哎呀”一声，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捂了捂嘴，眉头皱起：“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头晕？”

苏玉芯立刻扶住他：“子墨你怎么了？是不是刚才在外面晒着了？”

薛子墨摇摇头，又吸了吸鼻子：“好像闻到点奇怪的味道，有点像……杏仁？不对，比杏仁更冲些。”

“杏仁味？”苏文渊眼神一凛，快步走到窗边，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，院子里的海棠树郁郁葱葱，没什么异常。他又转身看向苏商羽，“三弟，你账房里最近有没有收过带杏仁味的药材？”

苏商羽愣了愣：“带杏仁味的药材……难道是苦杏仁？可那东西有小毒，【苦杏仁含有苦杏仁苷，过量食用会引起中毒，出现恶心、呕吐、呼吸困难等症状，谨遵医嘱，不可自行服用】，回春堂进货都卡得严，不会随便放账房里的。”

“不是苦杏仁。”苏玉卿忽然开口，她走到刚才苏文渊放书的书柜前，目光落在锁着的柜门上，“是另一种带杏仁味的药材，而且……常和薰衣草的香气混在一起，会让人产生轻微的过敏反应。”

溪丫头忽然想起什么，拉了拉苏玉卿的衣角：“娘，我上次在太医院的药房里，好像见过一种褐色的粉末，闻着就有股苦杏仁味，当时李太医还说那东西要小心存放，不能跟香料放在一起。”

苏文渊的脸色沉了下来：“你说的是……桃仁霜？”他看向苏敬之，眼神里带着点复杂，“爹，您还记得二十年前，大哥……”

“文渊！”苏敬之猛地打断他，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，老花镜后的眼神闪过一丝痛楚，“别说了！”

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，连风吹过海棠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。溪丫头从没见过外公这么严肃的样子，也从没听过他们提起“大哥”——苏家的孩子里，大舅是长子，哪里来的另一个大哥？

柳氏悄悄拉了拉苏敬之的袖子，低声道：“孩子们都在呢。”她转向众人，强作镇定，“许是哪里飘来的杂味，溪丫头吃了药，过会儿就好了。文渊，你去把后院的药箱拿来，给丫头再抹点药膏。”

苏文渊点点头，转身往后院走。经过书柜时，他脚步顿了顿，手在锁上轻轻碰了一下，才继续往前走。

溪丫头看着他的背影，又看了看紧锁的书柜，忽然注意到柜门的缝隙里，似乎夹着一小片干枯的叶子——那叶子的形状，和她刚才瞥见的书页上画的植物，一模一样。

就在这时，后院忽然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响，像是药箱掉在了地上。紧接着，是苏文渊压抑的痛呼声。

“大哥！”

“文渊！”

众人慌忙往后院跑，溪丫头被苏玉卿紧紧拉着，跑过月亮门时，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厅，只见那扇紧锁的书柜门，不知何时，已经开了一条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