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钱你弟买资料正好!”妈妈打断我,
“别扯开话题,现在又要钱干什么?”
“我病了,需要钱住院。”
“哪有这么严重!赶紧上班挣钱去!陈跃要是没新电脑考不好,我唯你是问!”
电话被抢过去,传来弟弟陈跃不耐烦的声音:
“姐!你能不能懂点事?别作了行不行?我马上要考研了,你别整天给家里添乱!好好上班不行吗!”
电话被粗暴挂断。
我的思绪回到了八年前。
一声脆响。
妈妈把那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,扔在我脸上。
“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?有什么用!你弟才高中,他才是要考大学的苗子!你去打工,供他上学!”
爸爸坐在破旧的沙发上,一口接一口地抽烟,烟雾缭绕中,他的声音闷闷的:
“小玉,家里就指望你弟了。你当姐姐的,该付出。”
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工厂,车间主任冷笑着打量我:
“命这么贱?还知道回来?再不来,这个月工资一分都别想要!”
墙上的招聘启事格外刺眼:“月薪六千,提供防护服(需自费)”。
是啊,自费。
三年来我一直没买,因为每个月的工资都要寄回家。
妈妈的语音消息又来了:
“陈玉!赶紧给你弟转钱买电脑!他考不上研,我饶不了你!”
我剧烈地咳嗽起来,血滴在手机屏幕上。
颤抖着手,我把刚发的工资4322.6元转了过去。
转账备注写着:“祝弟金榜题名。”
几乎是瞬间,母亲回了一个“收到”的表情包,是一个开心的笑脸。
高烧让我浑身发抖,我躺在出租屋冰冷的板床上。
工友好心替我向主任请假。
主任在电话里骂骂咧咧:“请假?又偷懒!行,算旷工!当月奖金全扣!”
我苦涩的笑笑:扣吧,就这一次了。
我的思绪又回到过去。
去年,我的手指被机器轧伤,鲜血淋漓。
厂里赔了两万块。
妈妈连夜赶来,拿走了所有的钱。
“你一个女孩子家,留这么多钱干什么?乱花!妈给你存着,将来给陈跃买房娶媳妇。”
妈妈甚至没仔细看我的伤口,只给我买了一盒最便宜的创可贴。
胸腔里的剧痛将我拉回现实。
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药瓶,这是医生开的,一直舍不得吃,想省下钱。
不知过了多久,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将我惊醒。
我陷入了深度昏迷,被工友再次送进抢救室。
医生开出病危通知书,护士紧急联系家属。
“家属?我们是她家里人!她又搞什么骗钱的新花样?我们不去!没空!”
妈妈的声音尖锐刺耳,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电话又打到陈跃那里。
“抢救?”陈跃在图书馆走廊,压低声音却压不住烦躁,
“医生你们别管她了,等她没钱了,自己就知道回来挣钱了!我这复习呢,别烦我!”
工友李姐叹了口气,默默替我垫付了一点医药费。
她拿起我那只碎屏的手机,屏保是一张三年前的全家福,照片上的我站在最角落,笑容拘谨又勉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