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拿起画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。
电话响了。
是医院打来的，通知我去领浩浩的遗体，办理火化手续。
我的手一抖，画纸飘落在地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。
“好，我马上过去。”
去医院的路上，沈辞的电话又来了。
他大概是觉得摔门而去还不够，必须再给我施加压力。
“想清楚了没有？”
“念念因为你昨晚的电话，一整晚都没睡好，今天还有点发烧。”
“林听，她的身体不好，你不是不知道。你存心的是不是？”
我握着方向盘，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。
“是。”
我平静地回答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，接着是沈辞更大的怒火。
“你再说一遍？”
“我说，是。我就是存心的。”
“沈辞，我不仅存心让她发烧，我还想让她死。”
说完，我直接挂了电话，将他的号码拉黑。
世界清净了。
太平间里很冷。
我看着那张盖着白布的小床，腿肚子都在发软。
工作人员掀开白布的一角。
浩浩的小脸苍白，嘴唇是青紫色的，安静地躺在那里，好像只是睡着了。
我伸出手，想摸摸他的脸，却怎么也不敢落下。
我的浩浩，身体一直是暖烘烘的，像个小火炉。
现在，却这么冰。
“家属，请在这里签个字。”
我接过笔，在火化同意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林听。
每一笔，都耗尽我全身的力气。
我坐在长廊冰冷的椅子上，等待着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工作人员抱着一个深棕色的盒子向我走来。
那么小的一个盒子。
我的儿子，长到五岁，那么活泼好动的一个人，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一捧。
我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又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。
是苏念。
她在那头带着哭腔，声音又轻又弱。
“听听姐，你别生阿辞的气好不好？”
“他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，昨晚我……我突然心脏不舒服，他太担心我了。”
“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。”
我听着她的道歉，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听听姐，你怎么不说话？你是不是还在生气？”
“阿辞说你把浩浩藏起来了，你别这样，孩子是无辜的。”
“你有什么气，都可以冲我来。”
我打断她。
“苏念，你生日过得开心吗？”
她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。
“……还，还好。”
“沈辞送你的那条星空裙，漂亮吗？”
“嗯……挺漂亮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我轻轻笑了笑。
“那条裙子，是我上个月看中的，我想穿着它，在我和沈辞的结婚纪念日上，给他一个惊喜。”
“原来，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啊。”
苏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我没有等她的回答，径直挂了电话。
我抱着怀里的骨灰盒，一步步走回家。
家里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，沈辞没有回来过。
也好。
我把浩浩的骨灰盒放在了他的小床上，挨着他最喜欢的奥特曼玩偶。
我开始收拾东西。
浩浩的衣服，玩具，绘本……
我一件件整理好，装进箱子里。
这些，我都要带走。
我不会给沈辞留下任何一点念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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